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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日若翻脸美国是否出兵?普京回应语惊四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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变奏

颠覆(1)

“看过这份名单了吧?”

“看过了,我也是一晚上没睡着,”邓元柏本来是站着的,他的脑袋有些发晕,必须撑起一只手扶在办公桌上,“我觉得……”

“你觉得这份名单的人没有再留的必要了。”监事没让邓元柏把话说完,而是帮他重新梳理了思路。

“……”邓元柏望着监事,他觉得自己好像在过去的三年里确确凿凿摆错了自己的位置,他以为自己目前在公司的地位,已经是一人之下了,在公司部分问题的决策上可以输出自己的观点,然而并非如此,他仍旧只是监事眼里的一条狗,一条俯首听命的狗。他的心间顿时散落出一堆荆棘,不知道是该挥起斧头将其斩断,还是任其野蛮生长,荒芜了这一片天地。他的思绪进程将他带到这一境地,而紧绷的神经还找不到选择的方向,这让他开始疑心,是自己的意志在决定屈从还是反抗,决定进取还是后退:他安定下来,感觉体内忽然生出一种奇特的力量,这种力量正在塑造出一个伐木工,企图在荆棘丛里开辟出一条路来,以证明自己的价值存在:“下周一就是鉴定会了,结束以后再开也为时未晚,况且眼下我们又缺人手。”

“缺人手就要遗留那些祸害吗?”监事抽着烟,烟雾直直地从他的双唇间冒出来,飘过眼眉,碰了碰他扶在额头上的手,偏离了方向,逐步抬升,在空气中分解了。“开完鉴定会再开,要别人戳我脊梁骨,说我卸磨杀驴吗?”

邓元柏从桌子上移来那张名单,摊在眼前,他的精神实在有些难以为继,他用双手支撑着身体,靠在桌子上。“程如冰”、“马星睿”、“吉旭鹏”、“袁怡嘉”、“田海荣”、“马莉丽”……“马莉丽”!她和贾浩俊,有好几个晚上下班一起走,他们两个先是分开走,站在电梯的两边,好像谁也不认识谁,贾浩俊面朝广告牌,对着保健品的海报吹起了口哨,其中有许多不便在公共场合描述的词语,所以他只能通过口哨来知会对方,一个声调从揪成包子褶的唇间吐出,如泡泡糖一般拉得老长,升上去,然后又一个调子紧随而上,比第一个调子还高,再就是一个降调,一降一升之间,他用口哨吹出了图示上的文字:“马鹿茸,纯天然,西洋参,缓疲劳,淫羊藿,能助兴,枸杞子,强体魄。”马莉丽不时抬头去看他,表露出欣赏的样子。“他有什么可欣赏的?你选择这个人!”邓元柏想抓住她的肩膀,好好晃一晃她的脑袋,教她清醒一下;他没有这样做,他是个有涵养的人,他只能对她使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,让马莉丽自己去领会。可她根本没看到,她的心思全在吹口哨的人那里。“他比我好到哪里去了?无非是普通话标准了些;我有房,我在运城有两套房子,我每月的收入是他的三倍,我才29岁,就已经事业有成,就已经……”电梯门开了,21层的人走出去了、17层的人走出去了、22层和13层的人走出去了、7层的人也走出去了,又几个楼层的人走出去了,贾浩俊转过身来,口哨声断裂在广告牌上,他和马莉丽留在最后,都没有要走的意思。“这都底层了,你俩晚上要睡在这里吗?”邓元柏胸腔里憋着一股冲动走出电梯,走向停车场。坐在车上,邓元柏又看到他们两个手挽着手走了出来,脸上挂着笑容,贾浩俊没有车,他们在柱子旁转了个弯,步入地铁站。“他还没有车啊!你为什么跟他走,他几乎一无所有!”邓元柏索寞地趴在方向盘上……

“你怎么回事,哪里难受?”

邓元柏清醒过来,他发现自己趴在那份名单上,他直起腰背,装着又看了一遍名单,但目光始终在“马莉丽”三个字上打转;他皱起眉说:“怎么后勤部也要开除么?”

监事知道他在惦记着马莉丽,他捻灭烟头:“没办法,公司养不了那么多闲人,后勤也得裁人。”过了会他又补充说,“我看马莉丽近来和贾浩俊关系有些异样,公司有规定:不许搞办公室恋情,以免影响他人。”

邓元柏的心咯噔一下。他没有抬起头,也没有抬起眼皮,单单抬起了眼球眼了监事一眼,留给他大面积的眼白:“那为什么要开除潘游徳?”

监事想说:“我不喜欢他那副德行。”他不能这么说,他要说:“潘游徳品行不端,喜欢占人便宜,汉陵苑丢的那个博具骰子就是他拿走的。”

此刻邓元柏感觉监事变得陌生起来:“您看到了?”

“……”监事不能说自己亲眼所见,他这么说了,别人会在心里质问他“为什么不当场抓潘游徳的现行?”他也不能顺着潘游徳的品行往下延伸,说他在晚宴上占小女生的便宜,不能说的有太多了,再说的话他这个监事就成了监控。可邓元柏今天是怎么了,一直顺杆往上爬。他支支吾吾地说:“我听其他人说的……”

邓元柏心中涌来一股大潮,潮水越涨越高,将天空遮蔽起来:“您不能说想开谁就开谁吧?这些名单都要我送到后勤去一个一个地除名,我还要和他们每个人谈,要准备充分的辞退理由,可眼下正是用人的时候,搞得人心惶惶了,谁还给您卖力地搞鉴定会?您就是要往我身上不断地添加稻草,总有一天要把我被压得喘不过气来,死在半道上!”站在岸边观潮的人可以看见天上的水,水里的鱼,鲫鱼、胭脂鱼、鲤鱼、鳊鱼、比目鱼,还有飞来舞去的鳗鲡,转眼之间那些鱼从墙上塌了下来,潮水冲毁了汉白玉栏杆,冲散了扎堆的自行车,水汽喷洒到高处的树木,泡沫将鱼们留在了岸边,却卷走观潮的人们。继而又是一阵大潮袭来:“您要开除田海荣,我理解:他三个月零业绩,公司却要花9000块养这个笨蛋;您要开除吉旭鹏,我也理解:他昨天参与了斗殴,可您应该还记得,斗殴的人有两个,为什么只单方面地开除一个?您要开除潘游徳,一个连续四月蝉联销售冠军的人,仅仅为了那一丝捕风捉影的事情。潘游徳就是我们公司的一根定海神针,拔掉了他我们邀约部可就惶惶不可终日了!”他仿佛看到监事的精神已经溃败,他渐渐躺在一片倾斜成凹槽的草地里,从头上落下一根又一根枯黄的树枝,将他彻底掩埋了。

“你把名单拿给我,”他揉了揉太阳穴,抬头看着邓元柏傲岸的身影,嘴里挂着狙击手击败敌人时的微笑。“我再考虑一下,可能……可能昨天的事搞得我有些头晕,没有考虑周到……”

“汉陵苑里的博具骰子是贾浩俊拿的,后来也是他放回去的,”邓元柏的又一阵大潮汹涌而来,观潮的人吓得乱纷纷地逃向城中心。“我后来就这个事问了许多人,大家都这么说:您刚下到墓室,就发现有人动里面的陈设品,您就要他们尽快物归原位,您应该还有印象吧?”邓元柏其实想说:“什么都是你做主,要我录用谁我就录用谁、要我开除谁我就开除谁、要我加班我二话不说加班、要我突击出来一个鉴定会我也照着做了,可你竟然越来越变得变本加厉了,拿我的忠诚当理所应当,离了我你上哪里去找这么一个得力助手去?为了回味你过去的盗墓生涯,你让全公司的人陪着你下了一趟地府,还要我躺在棺材里扮尸体!这个事我都没敢和家里人说,你知道为了满足你的所有欲望我失去了什么吗?”他越想越愤慨,为了平息怒火,他拼命转动那串黑曜石貔貅手链。

“既然大家都看到是他,那证明这个人……”监事闭住嘴,喉咙里的那股叹息从他的毛孔里蹿了出来。

“上周的活动,按照您的计划,我们并不算圆满成功,我这里原是最后一个关卡,可却毁在踩我氧气管的人手上。您还记得,那是谁干的吧?”

“田海荣。我知道。”

“田海荣是被别人引上道的,罪魁祸首是贾浩俊,那个美术生,是他非要看棺材上的画!”邓元柏说完理了一下头发。他想要发泄的还有许多,还有没开口的:“你真是越来越昏聩了,做什么事越来越不计后果,都是想当然地去做,告诉你吧:你的一切过往我都有证据,我知道你靠什么起家,你从事的艺术品收藏又有多少猫腻,除了基本的生活需求,我没有别的需求,只求你开掉那个恶心自大的美术生,将他从这个地方清理出去,立刻!马上!”

“这样,马莉丽留下来,后勤部暂且不动,周一来的客户多,她们还有大用场。”监事用笔将名单里的名字逐一除去,只留下零业绩的田海荣,又额外在名单的末尾加上“贾浩俊”,然后名单递给邓元柏,“让他们收拾东西走人。”

邓元柏接过名单,在电脑上打印两份离职申请表,走出经理室。他将韩梅梅叫了出来:“田海荣连续有三个月没给公司拿过钱了,我们脖子上不是挂闲人的地方,让他另谋出路吧。”

韩梅梅说:“田海荣上个月工资就没有发,这个月他一直嚷着要去劳动仲裁。”

邓元柏冷笑一声:“工资不发就是提醒他赶紧走人,没想到这么不识相。”

韩梅梅问:“那开除他,工资要不要给他补上?”

邓元柏反问:“他给公司赚钱了吗?”

韩梅梅没有领会邓元柏的意思:“您不是说他零业绩吗?”

“没给公司拿回来钱,还想要工资?”邓元柏理了一下头发,“我注意他很久了,罗玉老师也发现了这点:这小子时不时地在网上看整容的东西,他在浪费公司资源,我怎么给他开工资?我心里过不去啊。”

韩梅梅很奇怪,工资不是要监事来批吗?她问:“那他要去劳动仲裁怎么办?”

“他没那胆量,他要去上个月早去了。”邓元柏说,“告诉他,下个月中旬,公司做过考核之后,会将工资打到他的卡上。还有贾浩俊,也给他这么说。”

“贾浩俊也辞退吗?”韩梅梅瞪大眼睛,从这个表情里,邓元柏看出她应该也清楚马莉丽和贾浩俊的事,毕竟马莉丽一直跟着她。为避免打草惊蛇,邓元柏低声说:“这是监事的意思,你找个合适的理由,告诉贾浩俊这份工作不太适合他,他有美术天赋,不如去搞设计吧。这也只是我的建议,你可以找到更合适的,悄悄地找他们两个谈,不要让其他人知道。”交代完以后,邓元柏双手收入口袋,跨进了邀约部的大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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